因为呆的时间短，回瑞景园去还得专程打扫太麻烦，他俩索性就直接在外面订了酒店。

“好像没读大学，高中毕业就工作了，有孩子也说得通。”

季楷扬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易辰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季楷扬拍拍他的手，听见易辰声音有点闷地说，“幸好你没变。”

季楷扬低头微笑，不是没变，他和易辰也都变了，变成了更适合对方的模样，不变的只有爱，那是唯一的永恒。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去给张韵扫墓，他们多次来到这片墓园，每次的心境都有所不同。

“我妈也在这里买了块墓地。“易辰把一束白菊放在张韵的墓碑前，忽然对季楷扬说。

“什么时候？”

“就是妈去世的时候。“易辰摸了下张韵的墓碑，“我上次去她那里，在书架下看见合同了。”

季楷扬点点头，扯掉墓碑旁的一株杂草。易辰又问他，“我们以后死了，要葬哪里？”

季楷扬偏过头，“你想葬在哪里？”

“不知道，现在买好像又太早了，总之是要和你葬在一起。”易辰笑了笑，两个人并肩站在墓前，“我希望我们也能一起死。”

季楷扬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在这个生与死交接的地方，谈论着身后事，可心里竟然异乎寻常地平静。那过往为什么会害怕？季楷扬忽然明白，那份担忧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害怕在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和对方别离。但是如果真的能一起到另一个世界，那就没有什么值得畏惧。

“走吧。”他们跪下来磕了个头，季楷扬说。

“你去旁边等我一会儿，我想和妈妈说点话。”易辰慢吞吞地说。

季楷扬也没问他要说什么，说声好，走到一旁的小路上等他。

易辰先在张韵墓前说了些什么，又去了季子文墓前，很郑重地鞠了一躬。

季楷扬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刚刚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那一天，易辰陪他连夜来了墓地。当时他在墓前，易辰在旁边等他，后来又陪着他去了海边……

“好了吗？”易辰走了过来，季楷扬问。

“嗯。”易辰点点头，“下山吧。”

晚餐去了老城那家蒸鱼馆，路上去买了个生日蛋糕，两个人也吃不完，分给了店里的其它顾客，倒把老板送的那份长寿面吃了个精光。

“这家店也好多年了，刚开张的时候咱们才念小学。”吃过晚饭，他们沿着滨江路，慢悠悠地往宾馆走。

易辰应了一声，嗓音有点儿绷。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从出了店门就一直紧张。

“季楷扬。”他停住脚步，扯住了季楷扬的袖子。

季楷扬看他，也不说话。

易辰忽然把他拉到旁边的一棵银杏树下，又已经是深秋了，他们脚下踩着一地金黄的叶子。

易辰喉结动了两下，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取出戒指，一股作气地套在了季楷扬左手的无名指上。

“季楷扬，我……”

季楷扬低下头，看了眼那枚样式简朴的铂金戒指，“我还在想，你到底到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你知道？”

季楷扬笑，“你那天晚上测我指围的动作那么大，哪儿来的自信我不会醒？”

“我已经很小心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没醒呢。“易辰说，“我本来自己估了一个，又怕弄错了，测出来又没错……“

“哎呀，好了，认真点儿，你别打断我。”季楷扬正要说话，易辰急忙道，抓着他的手，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季楷扬。”

“嗯。”季楷扬也敛了神色。

“你……你嫁给我，不，你娶我……也不对……”易辰心里准备了那么久，一开口简直慌得舌头都要打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舔舔嘴唇，“楷扬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永远在一起，在很多年以前，易辰就这么问过他。

那时他们还在念幼儿园，小区里有一户人家结婚需要两个花童。本来应该一男一女，但没找到合适的，就让他们俩去的。

他们穿着小小的礼服，站在新人身后。当新郎和新娘接吻的时候，易辰忽然凑过来亲吻了他的面颊。

季楷扬诧异地看着他，易辰奶声奶气地小声问，“楷扬哥哥，结婚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呀？那我们以后也结婚，也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的至亲已经离开，他的家乡也不是当年的模样，只有易辰还在他身边。虽然已经从男孩长成了男人，但依然属于他，依然对他说着永远。

他和他的永远，永远在一起的永远。

“我是不是把顺序搞错了，好像该先求婚再带戒指的。”易辰一番话说完，又懊恼地咬了下唇，

季楷扬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一枚戒指呢？”

“这儿。”易辰递给他。

季楷扬接过来，拉直了易辰的手指，仔细地给他套上去。易辰一直有些发抖的手，在那一刻定了下来。

季楷扬笑了，他看见易辰也在笑。

然后他重复了记忆中自己给易辰的答案，他勾住易辰的小指，用拇指按住易辰的拇指，“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终老》到此，告一段落，感谢大家用三个月的时间，陪我走过这两个少年的十年。这个故事里有辜负，有离别，有生死，但我希望大家看见的是温暖和温柔。希望我的读者永远快乐顺遂，也希望你们都能找到陪伴自己终老的那个人。

谢谢给我打赏和留言的妹子，写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件非常孤独的事，虽然我偶尔也享受这种孤独，但有你们的陪伴，会让我觉得自己的付出更加值得。

《终老》的番外会有，具体时间不定。新文的相关信息也会在微博上提前通知大家，@某株香菜。

最后，再次谢谢你们，感恩陪伴过我的每一个人。山长水阔，后会有期，我们下篇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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