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

本来，一天浇冰一次，现在改为两次；其中一次，还要加入肥料。肥料是人的排泄物，以及落叶、枯死的灌木、庄稼，混合发酵而成。就算这样，大树也不满意，总是饥渴，总是要水要食。

沙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据说，可能要延续三个多月。沙暴越来越大，即便是白昼，天也是黑沉沉；庄稼产出，明显降低；呼吸，愈发急促。

杨师与费村长直接放弃最外一层，任凭那里的树木、庄稼，自生自灭。几百村民分成四组，各管一方；所做之事，与孙浩然无异。四位小师兄、小师姐，年纪不大，体魄强健；因为特殊身份，成为每组的带头人。普通村民体弱，年纪大的老人更弱，留在树窖，照料孩童，或者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比如收、种庄稼，准备食物。

四位师兄师姐要做的事很细，需要顾及所有人的体力，给每个人安排合适的工作。孙浩然送食物、送水，明显感觉到，他们的体力消耗非常大，说话都无比艰难。

风沙还在加强，所谓的强，还没有强到飞沙走石，而是将村庄的空气吹走更多，人人呼吸急促，水的流失明显加大。正常情况下，晚上的温度极低，又没有多少衣服穿，即便是孙浩然，都不敢随便外出。沙暴期间，白天的温度急剧降低，人们活动的有效时间减少，需要增加工作强度，以便完成必须完成的事务。

当一天需要浇水三次的时候，孙浩然也倍感疲惫，身体明显消瘦。大树萎靡不振，时时刻刻，都在喊叫着饥饿、干渴。晚上睡觉，孙浩然都要搂着树根，不时安抚，才能让大树平静下来。

不奇怪才奇怪，大树是什么树？要说成精吧，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树，没有任何奇特之处。要说没有成精，怎么会有不该有的情绪？孙浩然十分怀疑，不是树成精，便是自己神经，总有一个地方不大对。其实，对不对不重要；重要的是，树的身心必须健康，不然的话，一起玩完！

风沙继续加大，一天需要浇水四次，两次加入肥料；孙浩然白天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就连打坐入静恢复精力，都是匆匆忙忙；更多时候，践行杨师的原则，走路、干活时打坐入静，在行动中休养身心。

杨师、费村长疲惫不堪，身体更加瘦弱，四位师兄师姐因为年轻，身体稍好。它们习惯了小首领角色，反而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忙乱。这种常年累月、每时每刻都要做的事情，自己急、自己忙，没多大用处，一切都要有条不紊。

偶尔会有老人、小孩去世，村民们都忙，没时间伤心，也没时间埋葬，暂时堆在地下的冰窟里。杨师与费村长都是长寿之人，普通村民的平均年龄，能不能达到四十？孙浩然十分怀疑！

按照这里的年，二十岁相当于彼地球四十多岁。风沙大，干燥缺水，人人皮肤粗糙，很难看出年龄。几位师兄、师姐保养的很不错，粗粗看去，跟孙浩然的年纪差不多。如今的孙浩然，看起来没有五十，起码也要超过四十，没人相信，会小于三十。自从飞升之后，孙浩然的容颜便已定型，因为这里的特殊环境，才有所变化。

当孙浩然觉得体力下降，简直无法支撑的时候，沙暴达到峰值，开始减弱。村民们很少说话，也能看出疲惫中的喜色；即便是大树，都时不时以树身颤动，来表达树心甚慰。一个多月之后，太阳率先露面；其后，月亮、星辰，陆续现身。沙暴季终于过去，村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村民们还不能休整，还有很多事要做；最先要做的，便是收拾最外一层草木。因为没有维护，大部分草木枯死，仅有少数存活下来，还都是奄奄一息。这些奄奄一息的草木，是真正的宝贝，优良品种。

杨师要求五位弟子，各自为自己栽种一棵心灵之树。孙浩然与大树沟通，得到一根粗壮的分枝；四位小师兄、小师姐，可能没有讨到大树的欢心，得到的都是小枝杈。

树枝也有灵，栽种的时候，孙浩然将自己的念想，一遍遍传递过去，希望以后长成什么样子。小树枝明确表示，听到了孙浩然的念想；至于能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暂时还不清楚。

边缘地带的空气稀薄，也只有杨师、费村长、孙浩然，以及四位小师兄、师姐，总计十数人，才有能力在这里干活。干这种活，如同潜水作业，每次时间都不长。种了数十棵新树，与残存的老树连成一片屏障之后，普通村民才能勉强在这一段屏障处作业；依旧如同潜水，每次工作很短的时间之后，都要回到内层歇息。

赶在春节前，全村上下合力，草草完善外围屏障。沙暴也不是一无是处，吹来很多沙土；将沙土收集起来，可以改善土质；对于贫瘠的外层，尤为重要。按照杨师的说法，沙暴之后，外围的条件改善；下一次沙暴，很容易对付，不用放弃。

这里什么都珍贵，哪怕一片木头，一根针叶。村子里的树很多，木材也还是珍贵之物，树皮、灌木，可以用来制作衣服、绳索。树干、树枝，一部分用来制作器具，一部分烧成木炭，炼钢、烧陶。这次回收的死树、枯木，杨师留下一些，让村民制作乐器之类的玩具。总之，一切物品都是珍贵之物，任何人看到，都会捡取，哪怕是一根针叶。

春节前，杨师、费村长组织村民举办集体葬礼，埋葬沙暴期间去世的十几位大人、小孩。村里采用土葬，裸埋在最外层的大树下。葬礼与孙浩然所知接近，更为简洁而已。

小年祭天，主祭昊天上帝，树神、女娲娘娘、龙王陪祀。这里的一年四季，气候都差不多，不存在传统中的农忙、农闲，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除了祭祀、春节守岁等特殊日期休息，其它时间，天天干活。村民如此，杨师同样如此。

课讲到了伏羲、女娲：

“‘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务剧，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这一段说的是，我们都是伏羲、女娲的后裔。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土种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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