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上,薛霖正坐在那里吹着风。长长的鸭舌帽檐挡住了他的眼睛,薄唇微抿,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种清冷孤寂的美感。
“薛霖,你好呀?”电话那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到现在,关于之前的记忆,薛霖已经都记不清了,所以当电话显示这个叫木子的人的时候,他只是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但是他忘了木子是谁?她怎么了?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最近还好吗?”那边的声音温柔动听。
“还好,你呢?”
或许是坐在这里太孤单了,又或者是他一直都很孤单,所以当看到有一个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即便记不清对方是谁,他也是想去接的。
他和薛霖终究是不一样的,薛霖孤傲冷僻,自卑敏感,偏执倔强。
而他其实更有人情味,他热情勇敢,爱恨分明,敢作敢为,不计后果,他不会也不愿意伤害身边的人,对自己好的人他愿意去回报。
“你猜我在哪儿?”
“在家。”
“不,我在精神病院!”
“同病相怜!”
“你怎么了?”
“我有精神病啊!”薛霖坦然说道。
“哈哈,那我们倒是真的同病相怜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不清了。”
“哇,我们一起在云南玩儿那么开心你不记得我?”木子嗔怪道。
“我脑子有病啊,要不然怎么会来这里?”薛霖难得地心情舒畅地解释着说。
“你……还记得玉龙雪山的传说吗?”她提醒着薛霖。
“传说?”
“殉情!”木子再次提醒。
薛霖脑海里飞速闪过了无数的场景,那是有关木子的。
他们在高铁上相遇,在烧烤摊前相识,在丽江的酒吧里聊聊故事传说,在没有喧嚣的路上热烈亲吻,在寒冷的雪山上……
他记得木子。
记得那个为爱殉情的女孩儿。
“想起来了吗?”大约是见薛霖好久都没有说话,她再次开口。
“嗯。”即便是记起木子是谁他也没太大兴趣去说些什么,
“有事?”
“无事,我现在坐在楼顶上没事儿干,无聊。”那边儿的木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但是薛霖相信木子绝对没有开玩笑。
一个能为爱殉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可能会拿生死开玩笑,她本来就不怕死!
木子站在医院的楼顶上,一边打电话,一边光着脚在围墙上走,旁边就是七层楼的高度,只要一阵风她就会被吹下去,摔成一滩烂泥。
“真巧,我也是!”
“怎么?你也要殉情吗?”木子笑道。
被父母接回来的木子并没有在家里感受到温暖,父母也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而是直接联系了精神病院将木子送了进去。
精神病院总是大同小异,薛霖在这边感受到的非人待遇,木子遭遇的基本也差不多。
在经历过雪山上那件事后,木子其实已经清醒了,她很感谢能遇到薛霖,他救了自己一条命,她也不会再有傻到去殉情这种想法。但是现在,她每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是辛苦。
今天,她偷偷跑来这里,其实就是想透透气!
木子看着下边儿越来越多的人心里想发笑,这里是精神病院啊,底下的可都是一群傻子。
“好吵啊!”木子忍不住抱怨道。
“别死!”薛霖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哭喊声,这个声音他隐约记得好像听到过。
“我不会死,你说过的,不许我死!”薛霖能听出来木子语气里的轻快。
她大概……确实只是想透透气,和自己一样!
说到底,木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许霂之外,唯二有交往的人,是和他这个人,而不是顶着薛霖的身份。
“好了,薛霖哥哥,我得走了,你也要好好的,和那个哥哥……一起好好的!”
挂断了电话,薛霖有些迷茫地望向远方。
爱情可以穿越生死的距离,那他呢?
如果爱一个人是成全,他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听到有人到来,薛霖并不觉得意外,反正,他早就知道许霂一定会找到这里。
“你下来好不好?”
薛霖不用回头看,他能猜到现在许霂的表情,他一定心急如焚,他一定束手无措,他一定紧张害怕到手脚颤抖……
“哥哥,你别怕,我不会伤害到他的。”薛霖侧首说道。
他的意思是跳下去死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薛霖本人,他不会让许霂担心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许霂小心地张开双臂,生怕薛霖掉下去。
薛霖没疯,但许霂真的快要疯了,快被薛霖逼疯了。
自从遇到薛霖后,他原本安稳平淡的人生就完全变了样,每一次,总会发展到与生死相关才会罢休。
许霂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是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薛霖出事,哪怕是出事的可能也不行。
“我求求你下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别吓我好不好?”许霂的声音在颤抖,哭腔也很重。如果薛霖现在回头,他会见到最狼狈不堪的许霂。
“我不在乎了,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要你安安全全地站在我面前就好,可不可以?”许霂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薛霖会想不开直接跳下去。
毕竟,跳楼这件事,薛霖不是做不出来。
“哥哥,你有时候真的好烦!”薛霖叹了一口气后,将腿从围墙外退了回来。
见薛霖退回来,许霂连忙上前紧紧抱住了薛霖的腰。
他怕,他怕极了,怕薛霖刚刚跳下去,怕薛霖刚刚不小心掉下去,怕薛霖再有别的想法。
薛霖坐在围墙上,任凭许霂将头埋在他胸前抱头痛哭,直到许霂缓过来才慢慢开口,“哥哥,你别着急,他应该……很快就会来见你的。”薛霖勉强地朝着薛霖笑着,笑容悲惨又讨好。
“你是不是你有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听到薛霖说出这样的话,许霂真是气死了,忍不住伸出拳头去揍薛霖。
在那个楼顶上,许霂紧紧地抱着薛霖,生怕他再出一点儿事。
哪怕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薛霖他都无所谓了,他只想让眼前这个人活着,只想他活着。
“哥哥,我饿了。”
“我们去吃饭。”许霂望着薛霖的脸,握紧手中薛霖的手,语气里满是珍重。
八月份的都市夜生活在晚上九点钟之后才算正式开始。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不乏小情侣手牵手在街上溜达。
在夜市摊上,许霂将店里的招牌点了一遍。
这是他知道薛霖身份后,第一次和他一起出来吃饭,点菜的时候他还在想,不知道这个薛霖喜欢什么口味,所以才点了一遍。
“为什么点这么多?”
“怕你吃不饱!”
“真的吗?”
“真的!”
“哥哥,我突然想起来,城南的那家火锅我还没去吃过,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明天早上去吃!”
“想吃鱼了。”
“明天去吃大鲤鱼!”
“想喝胡辣汤了,我们之前去喝过的那家!”薛霖在说的时候特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明天早上就去喝!”许霂当然明白薛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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