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知道！

踢打到浑身没有了力气，我疲软地跪倒在于瞳身边的沙滩上。

半晌，满脸血污的于瞳，挣扎着抬起上半身，手肘撑着沙滩，无限痛苦地说：“我不装又能怎么办？他是我的亲弟弟啊！小时候，我以为他对我只是孩子般的依赖。等他渐渐长大，他的眼神已经藏不住秘密，我又能怎么办？除了装作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

他的身体重重地倒回沙滩。他仰望着天空说：“我对小睫，只有单纯的兄长的爱，没有其他。而他的眼神，却令我恐慌。直到我爱上了燕如，我想她的出现能够阻止小睫对我的少年般的迷恋。我甚至――甚至不在乎他和你在一起，不在乎他是……。只要他能够摆脱我，能够快乐。”

“可是，他终究不快乐。他陷得太深了，既无法自救，别人也无从拯救。”我站起身，走向大海，踏进浪花里。任凭手机响个不停，我却置若罔闻。

“齐歌，你告诉我，如果不装，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是我做错了吗？”于瞳撕心裂肺的喊叫混合着海风的呼啸从身后传来……

于瞳，你没有错，你是个好男人，好哥哥，好丈夫，好父亲。小睫，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我，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人。逸南呢？他只是在酒巴遇到了一个不该遇到的人。小睫，逸南，我，我们这三滴水，竟然在投奔大海的途中，全都出了事故！

小睫，我不用再遵守我的誓言了。第一个隐瞒于瞳的誓言已经作废。而第二个不恨你的誓言，我无法遵守。因为是你先食言了，你说你的人是属于我的，永远不会背叛。但是，现在，你的人也离开了我。过去，你不肯给我你的心，现在，你竟连没有心的躯壳也不肯留给我。你竟如此决绝，你竟如此狠心，你要我怎么来承受你对我的身与心的双重背叛！你要我怎么不恨你？？？

手机再次响起，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齐歌吗？我是逸南。”电话里一片嘈杂，逸南的声音细微缥缈。

“你在那里？”我的声音沙哑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在机场。”他停顿了一下，“我要走了。”

“去几天？”我以为他又要去日本接团。

“不知道。”他的声音细弱，我听得很是吃力。

“什么？”我不禁提高了声音。

“齐歌，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象想小睫一样地想我。”

“逸南，你――你什么意思？”

“齐歌，别忘了我。我知道，你的记性――很好。”

“齐歌，再――见！” 仿佛是前日的清晨，逸南隔着玻璃窗，用唇形向我说“再见”。他的脸上闪着光，可能是泪水也可能是玻璃的反光。

“逸南！回来！别走！”我对着传来盲音的话筒，大声嘶喊着。大海的呜咽吞没了我的声音。

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浪花溅起彩虹般的色泽，是德彪西的管弦乐《海》，也是莫奈的油画《日出·印象》。

＊＊＊＊＊

所谓爱，就是一滴水投奔大海的过程。

爱上一个人，仿佛一滴水，千里迢迢，投奔大海的怀抱，与之融入一体。

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是一滴水，在投奔大海的途中，出了事故，坠落了，渗入了沙滩，或是被太阳晒干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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