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住耳朵呵斥，也没忘了干饭。

请来的厨子烹制扣肉手艺一绝，桌桌都光盘。

饭毕碗一扔，李芳去和胖子回家去了。

胖子背着个鼓囊囊的旧书包，里头都是钱。

李芳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娘儿俩进了一米外的另一户。

这一米的距离，如同天堑。

此时还散落了不少宾客落下的垃圾。

对的，李芳去和王奶奶就是同小区+同楼栋+同单元+门对门的邻居。

既是近亲，又是近邻，当女儿的就是狠得下心，几个月都不进一回老母亲的房子。

李芳来住在十公里外的单位房里，经常带着吃的用的来看王奶奶，对面的大铁门从来都是锁着的。

因为这个，天晓得李芳来找李芳去吵了多少次架，上上下下的邻居这些年劝架都劝麻了。

【喵……】

（王德发：我证明，对门早出晚归，一家三口都在一个单位，一个护士一个医生一个保安，九点上班五点下班，回家就关门上锁。奶奶只有要睡觉的时候才关大门，但也没见他们几个来坐一坐。有几回胖子钓了大鱼在他们家红烧，那香味儿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去挠门还被那恶婆娘骂了……）

【呸！狼心狗肺的玩意！】

李芳来摔上房门，踉跄几步走到离棺材最远的厨房，水池子里堆了好几个脏碗。

请来的大厨宴客都是用的一次性饭盒，家里的碗盘全是对门那俩不省心娘儿俩穷讲究霍霍的。

李芳来只恨不得全都给扔了。

【喵呜？】

王德发悄摸刷存在感，小鱼干产生的热量已经被肚子里的崽儿们吸收干净了，饿啊。

冰箱里还剩了不少肉蛋奶，一看包装上的日期，还是李芳来上一回来看王奶奶的时候买的。

她一时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地上，嗷嗷大哭。

【娘诶，我的娘诶，你走了，我以后烧肉吃都不香了……】

【喵呜——】

王德发差点儿被坐扁，炸起一身毛，弓着背后退七八米远。

要不是肚子里的崽儿拖了后腿，少不得弹射起飞的。

多帅。

李芳来哭得难以自已，没留意外头的天色，唰地一下就黑了。

她无端觉得冷，想起冷冰冰的老娘还躺在客厅，哭声戛然而止。

她胆子小。

非常小。

怕鬼。

亲娘变成鬼也怕。

白蜡烛很耐烧，火光摇曳。

几缕细烟飘飘摇摇，无限引发她脑中关于鬼怪的遐想。

她狠狠哆嗦，给女儿打电话，响了十几声才被接通。

【喂，媛媛，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我要给你外婆守灵……我……我有点怕……】

【妈，在开会，等哈跟你回电！】

媛媛压根儿就没等李芳来再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李芳来又气又急又怕，一抬头，对上不远处黄褐色的一双眼睛，泛着可怕的荧光，她梗着脖子打了个哭嗝儿。

这一晚很难熬，她把所有灯都开着。

通讯录三千多个人，没有一个可以来陪她。

说了等会儿回电的媛媛也食言而肥，和同事在另一个城市的酒吧high完，又去约了一轮烧烤小啤酒，回了酒店倒头就睡。

一人一猫都缩在墙角，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第二天，还是丧礼。

来的客人多是关系更远一层的朋友同事。

胖子老老实实收钱写名字，收款码被他妈没收了，省得莫名其妙被扣没了又要扯皮。

【儿子，你跟她说，明天办完事早些把老娘的东西搬走，下个月要退租了！】

李芳去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胖子。

王德发无声无息出现在俩人身后，肚皮突然一阵拉扯坠痛，忍不住【嗷呜~】一声。

李芳去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出脚把黑猫踢飞。

【这晦气玩意儿怎么还在家里？】

（作者顶锅盖：不爱不要伤害！）

王德发身体沉重，来不及躲闪，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踢进了阳台的纸箱子里。

沉闷的一声嘭，黄褐色的瞳仁几乎变成一条细线，瞬间陷入黑暗。

等到再次睁眼，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

王德发费力扭头，尾巴底下湿漉漉。

【喵呜……】

李芳来听见惨厉的猫叫，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顶着19度的冷气，又给自己加了一层被子，从头裹到脚。

幸好猫崽儿个头小，跟红皮小耗子似的，陆续从产道滑出来。

七只，毛色各异。

大概……可能……也许……应该不是一个爹。

有五只从出世就没动弹过，剩下两只哼哼唧唧地在纸壳子上蠕动。

王德发十分耐心地帮忙处理猫崽儿身上黏糊的东西，又累又饿，两眼发花。

猫崽儿很不安，一只黄的手脚扒拉来扒拉去，一只花的刨纸壳子窸窸窣窣地，一直发出噪音。

李芳来烦不胜烦，她听见猫叫，就觉得屋子里到处都是阿飘，怕死了好嘛。

王德发也不想饿死，跟着猫崽儿一起喵喵喵。

暗夜里，非常渗人。

李芳来认命地裹着贴身的毛毯爬起来，贴着墙，一步一步蹭到厨房——

那里有牛奶面包。

天气还不错，不冷不热，常温的牛奶也能给小猫喝。

她看着黑猫急切把头埋进碗里，身下两只小得过分的猫崽儿咬准了位置咕叽咕叽，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客厅的白蜡烛……

隔天一早，天没亮，棺材就被六个壮汉抬上了灵车，送往殡仪馆。

王德发没跟着去，所以也没看到两姊妹为了钱和琐事又一次撕逼的壮烈画面——

唯一的受害者胖子被二姨挠了一爪子，在脖子上。

皮肉外翻，血呼啦，可见是真的恨极了。

李芳去在事毕分钱的时候，叫李芳来把欠她的五万块先还上。

李芳来骂这个三妹十几年前把老娘的房子卖了给她自己买房、给胖子安排工作花出去十万自己只掏两万、胖子结两次婚要面子要排场非要老娘出面开口找几姊妹借又花了二十几万……这些钱怎么从来不提。

从不掺和女人之间的胖子老爸脸一红，先一步闪人，被留下的胖子左右拉架，就见了血。

清官难断家务事，各说各的理，扯不完的糊涂账。

姐俩原本就寡淡的情分，吵了这么些年，早就升级成血海深仇了。

【二姨，二姨，你就听我的，这钱先叫我妈都存上，说好了一半就是一半！回头我一定监督她转给你，金镯子也融了分你一半，其他的咱们以后再说，这么多人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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