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的小瞎子已经从倒数第一来到了中间的位置。

周围有心境不稳、眷恋红尘的或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或现在道路中央犹豫不决、还有一个直接调头往回跑的。

梨漾视若无睹，她缓慢但平稳地迈过去，再穿过幻境桥，踏上玉石台阶。

圣洁的金光照在她的身上，带来钻心的痛意；手持魔杖的护卫队凶神恶煞地拦住她：“站住，前方圣地，越过即死”…

梨漾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嘲讽笑意，继续往前走，一步也没停。

第二层台阶：走投无路的君王曲谦在他面前恳求停留，浑身是血的季怀面带期望地向她伸出手…

梨漾拨开这些拦她的手，头也没回。

第三层台阶：成千上万信徒们高呼“神女”，将宝座抬到她的面前…

梨漾穿过人群，与她的“神位”擦肩而过，只剩其他人在身后苦苦呐喊。

这么低级的幻术，也想来骗她吗？

还有，她现在是个盲人，怎么会看到这些东西呢？

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梨漾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从日光明朗走到星光闪烁。

眼前越来越暗，连光影都感受不到了，世界变成了一块纯粹的黑布。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好像这条路根本就没有尽头。

梨漾听到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传递着饥饿的信息；身体也疲惫不堪，双腿一直打着颤，每一次用力迈步都是一种折磨。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师姐的声音：

“你走错啦，跑到旁边岔路口去啦！找你好久了，快！我带你去正确的路。”

梨漾没理她。

路走在她自己的脚下，是不是正确的，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她就这样一直走，慢慢地走，终于在某一个瞬间突破结界，一股纯粹的能量流过她的身体，她听到了铃铛被摇响，有人在祝贺她：

“恭喜，你已通过考核。”

或许见她表情依旧懵懂，这位志愿者师兄在她的耳畔小心提醒：“你是这千年来最快走完这条路的弟子，比时阁主都要快上一炷香呢，仅仅用了…我看看…”

“1日8时52分？”梨漾接话。

“哎，你不是看不见？”师兄惊了，还以为情报有误。

“我只是看不见，但我的心还在跳。”

幻影镜前，天机阁阁主露出了得意的笑：“老婆子可没蒙人，我就说她前途无量吧。”

“剑阁要是不收的话，这个姑娘我天机阁愿意要。”

“谁说我不收？”时不待一挥衣袖，“既天意注定她与我有缘，我也不介意再破一次例。”

天机阁阁主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突然笑容凝滞了几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咳嗽几声：“我阁内还有要事需处理，先行离去了，收人一事就由其他几位长老处理。”

“呦，眼光还挺高。”其他阁主打趣她，“有几个苗子还算不错，这都看不上？”

“算了，别管她了，我们先选吧。”

作为第一个进门的弟子，梨漾正坐在大厅内，耐心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她也不急，就半靠在椅子上，盘算着自己的任务和目前获得的信息，对当前的处境进行一个简单的复盘。

一直等到天再次黑下去，终于有人走进来，宣布：“时间已到，人已到齐，请各位阁主选择弟子。”

几抹影子从她面前闪过，还伴随着几道来探测的能量，被她用光帘默默挡住。

她安静地坐着，清晰地感知到有一道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梨漾。”那道视线的主人开口了，“你可愿归入我门下，潜心学习剑术？”

这下奇奇怪怪的视线一下子多了起来，她瞬间成了视线焦点。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位盲女，有其他镇上来的还不清楚状况，只当她是好运且有实力，但之前那些和她一同选进来的弟子可就惊讶坏了：

那可是剑阁，以战力闻名的剑阁，为什么会收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我愿意。”梨漾心里激动，表面上却没太大反应。

“那走吧。”时不待比她更冷静，可能是已经震惊过了，接受现实了。

他提溜起这个新的小弟子，直接腾空而起。

留下一屋子羡慕的孩子。

＊

剑阁比较穷，剑修也不怎么拘小节，梨漾的拜师仪式来的非常简单且草率——

给师尊递茶，收师尊给的护身礼物；

给师姐递茶，收师姐给的礼物；

收其他长老和阁主给的护身礼物。

礼成。

理论来说哈，剑修拜师一般是不给护身礼物的，但梨漾这种情况，除了那种遇到危险自发启动的护身符什么的，别的也很难用得上。

像那个据说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被匆匆叫回来的大师姐就不清楚她的情况，给了一颗6阶妖丹，然后被师尊委婉提醒了：

“承真啊，你师妹她用不了灵力。”

师姐抿了抿嘴，她不好意思说，其实这一路上已经听说了一二，但囊中羞涩，手头上只有这颗妖丹能拿得出手了，还是回来路上现杀的。

她沉思片刻，还是没把妖丹收回去：“留着吧，没钱的时候还能卖些灵石。”

毕竟剑修都很穷的。

大师姐开口的刹那，空气温度似乎都低了两度，梨漾感觉有一丝寒气顺着这道声音传过来。

意识海中那个五芒星点亮了第二个角，旁边多出一个名字：任吾真。

这位她认识，论坛老熟人了。

所以——

剑修师妹→剑阁师姐

天才魔法师→废柴绝灵体

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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