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澄凉蓦的睁开眼睛，大口的急急喘着粗气。

想象中粉骨碎身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后背，而是来自她的左小腿，洞中阴冷潮湿的环境还是引发了她腿上的旧疾。

疼痛一阵阵朝她袭来，澄凉下意识伸出了双手，紧捏自己的左腿。

此刻的她在剧痛的作用下终于缓过神来，也再顾不上自己左腿的疼痛，转而思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奇怪，自己不是和人斗法，没斗赢，被打落，快死了吗，这又是在哪。

澄凉左右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她之前停下来休息的那处石室里，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连之前打开的包袱都还放在身边，没来得及合上。

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离开此地，只是在睡梦中入了阵法创设的灵境，对抗了那一场人间炼狱。

明白过来的澄凉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调整了呼吸，缓了口气。

阵法中的灵境亦真亦幻，亦实亦虚。灵境即便是造梦，也会影响到修行者的神志神体。

澄凉此刻浑身的气息微弱，力气全无，显然是受到了梦境的影响。

她刚打算打坐调息，便见一盏小小的星璃灯自某处飞出，漂浮到她身前。

灯盏虽小，但火光却盛，橙黄色的灯光不由在这冷落的石窟中为她带去一丝慰藉。澄凉不用想都知道，这盏灯是谁遣来的。

澄凉伸出双手，星璃灯自动飞到她手中。

澄凉剑指划过灯身，自灯光之中浮现出几个字来。

从前澄凉闭关修炼，霁遥恨不得传洋洋洒洒，一大串的言语给她。可如今这盏灯，只浮现出了八个字：师叔，山门有变，快逃。

这是霁遥的字迹，因为着急，她的笔迹不似往常般自如端正，反而带着几丝凌乱焦躁。

澄凉看见灯上霁遥传给她的讯息，心头大惊。

灵云观自古以来便出大能，门中弟子皆修为高深。到了如今这一代，虽然道门衰落，但百年难遇的天才，灵云观出了两个。

同门们修为都不差，澄凉在这儿以天师之身坐镇，灵云观周围的御妖印更是固若金汤。从很多年前，周围的妖邪就再不敢来犯凝云山。

澄凉实在想不出，外头的大家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师侄，修为深厚的霁遥说出让自己这个天师快逃这样的话。

若是以往，澄凉还能掐指一算，探出观里的情况。但她如今身在祖师留下的阵法之中，对外界的情况即便掐指也无从知晓。

看霁遥的字迹，他们必定是遇上了什么很难办的事。

思及此，澄凉再也坐不住了，她必须得出去，她得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得去救大家。

她不顾自己疼痛难忍的左腿，也顾不上自己尚在紊乱的内息，强撑着气力，拄着桃木剑站起身来。

澄凉掐了个诀，凝聚法力，准备强行突破阵法，从石洞中出去。

······

时间回到前一天。这一天刚好是戊日，所谓“戊不朝真”，所以今天观里的同门们都无事可做，起的也晚。大家各自在自己的丹房中休息，或聚在一起打打闹闹，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轮到抱朴守山门。

说起抱朴这个乾道来，他也不知是澄凉多少代的后辈了，（没办法，澄凉虽然人小，但是她师父的辈分大，所以她的辈分自然也大）反正为了省事就喊她一声“师兄”。

虽然道士们平日吃的没什么油水，大都偏瘦。但抱朴的骨架大，所以看上去有些微胖，憨憨的，十分可爱。

他平日里也比其他人能吃了些，所以大家都叫他“饱饱”。渐渐地，同门们甚至都想不起来他的道号是抱朴，只叫他饱饱。有些新入门的小道士还以为他的道号就叫“饱饱”呢。

抱朴本人也对这个可爱的诨名十分喜爱，丝毫不介意别人这么叫他，见谁这么叫他都笑眯眯的。

抱朴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很有实力。他于炼丹一道上十分有天赋，哪怕是守衡和澄凉论丹道也是甘拜下风。

澄凉还记得小时候，山门还开着，时常有百姓上山求药。抱朴也很尽职的履行道医的职责，为百姓解除病痛。

只是每次他们搭的银子多，百姓们给钱的少。抱朴有时拿着百姓们打的欠条下山要债，最终也只能灰溜溜的两手空空而回。

后来，山门关了，灵云观与世隔绝，再不问世事，抱朴也就不愿再给外人炼丹，只在观里自产自销，自娱自乐。

其实灵云观有御妖印和谨防生人的禁制，原也不需要人守着山门，如今派人轮流看守，也不过是遵循旧例罢了。

说是看守山门，其实睡一晚也就混过去了，没人在意。

今日难的休息，抱朴白日里嘴馋，便偷喝了些平素炼丹时用的药酒。药酒的后劲不小，以至于到了晚上他还有些头晕，便想如往常守山门一般，在山门旁边的小屋里睡上一觉。

谁知他刚踏进屋子，一股不好的感觉便涌上心头。他于是拿出自己的龟甲，在桌前起卦。

许是他喝了酒的缘故，卦象不似往日般清明准确，一会测出一个“吉”，一会又测出一个“凶”，搞得他也是摸不着头脑。

抱朴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番，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丸药服下。

丹一入腹，便觉清醒了不少。

抱朴出了屋子，在山门前查看了一番。门关的好好的，各处的结界也没有任何问题。再说了，他们这山闹道士，什么妖魔鬼怪敢来？或许真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抱朴这样想着，又回了屋子，打算小睡一会儿，明日还要早起做早课呢。

抱朴一睡不知，山门之外不远，几十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这处传承千年的破落庙宇。来的都是高手，巧妙地借着山风隐去了自己的气息，借着黑暗和树影埋伏在山门两侧的山崖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山崖中间那座恢弘的朱木旧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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