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听荒城长短更（2）

司春葳蕤手中紫檀琵琶断弦，重续成七条金线，莲台轰然炸开，露出藏在花心的太古青帝碑残片。

"；破！妄！"；

碑文绽放青光，血色丝线如遇天敌般退缩。金剑巨龙仰天长啸，腐朽龙躯褪下万片金鳞，每片鳞甲皆化作"；斩"；字道纹。

林剪秋手中“因果“镜砰然炸裂，镜中九头蛇哀嚎着被青光吞噬。

司春葳蕤最后一剑贯穿虚妄。金鳞剑芒穿透十二重魔影，钉入林剪秋左肩时，青铜古镜应声碎裂。

一场大战停歇，场外兜售留影玉简的商贩，早将方才九霄两位宫主激战，刻成三千份，转眼便被狂热修士们抢购一空。

司春葳蕤略略收手，眼神怜悯，向林剪秋柔声道：“师妹，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与我一同回去，跪在师傅面前，诚心悔过，或许他老人家会网开一面。”

林剪秋朝着司春葳蕤凄然一笑道：“师姐，多谢你，我罪孽深重，早已无法回头，师傅向来最重名誉…”

司春葳蕤还待再劝林剪秋，她袖中玉铃铛陡然炸裂，带着毁灭的气息，化作一缕缕金篆天条刺向林剪秋，瞬间刺穿了林剪秋的护体真气！

高高在上的九霄天宫，竟是以如此决绝残忍的方式，维护了他们的威严与体面。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漫天莲瓣、金菊飘飞，浮空擂台防护大阵轰然崩塌。

待烟尘散尽，众人只见司春葳蕤半跪在地，紫檀琵琶已碎作七截，而林剪秋手中玉笙犹在流转星辉——却有一瓣紫菊嵌在她眉心，渗出细细血线。

司春葳蕤挣扎上前抱住林剪秋破碎的身子，只见她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不活了。

林剪秋只觉胸口“因果”镜卡得她生疼，临死之际，一生过往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刹那来去。

如果我小时候家境幸福一些，上了天宫，争强好胜心会不会少一些？

如果前面两位姐妹出事的时候，我稍微冷静反躬自省，而不是目光短浅地暗自庆幸，只想着师傅座下四人，竞争对手又少了两个？

如果我奉命出门巡察空间障壁之际，不贪排场奉承，是否就不会遇到像段老二这样居心叵测之辈？

如果我被师姐带回宫，当真静心思过，便不会撞破师傅占卜闯祸？

如果我没有偷溜出来九霄天宫，强要参加典礼比赛证明自己？

如果我经受住了段老二那家伙的诱惑，没有上当用这“因果”镜？

然而，没有如果。

选择即是命运。

命运的涟漪波动，在最初的起点便已注定了结局…

林剪秋轻轻叹了口气，望了望司春葳蕤，名利争斗之心散去，再不复素日骄横刁钻模样，只如同初到九霄天宫的天真，她扎挣着说一声道：“师姐，如今我要去了，你再替我弹一遍《浣溪沙》罢。”

司春葳蕤含泪道：“剪秋，琵琶已碎弦已断，我唱给你听罢。”

山下兰芽短浸溪，

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

门前流水尚能西！

司春葳蕤唱到“萧萧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眼中不由得掠过二人百年种种，司春葳蕤泪水涔涔而下，最后一句“休将白发唱黄鸡。”，她心中悲痛欲绝，嗓音哽咽断续，口里便再唱不下去。

林剪秋神魂已经开始慢慢涣散，口里喃喃道：“师姐，他骗我，我只是想要赢你一次，我还想在下次四季轮回比赛中打败你呢…”

“傻瓜，你以前早就赢了我好多次呢，你作的曲子是最有灵气的，你永永远远是我九霄天宫最厉害的…”

“师姐，你以后来看我，记得唤我的名字叫剪秋，别叫我美芳，可不要记错了…”

“剪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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